2016年6月17日 星期五

我的尋常香

舊時王謝堂前燕,飛入尋常百姓家。”第壹次頗為正式接觸“尋常”二字蘇家興,便是在唐代詩人劉禹錫的這首《烏衣巷》裏。那時候不懂詩中蘊含的曲曲折折,單單看中“尋常”二字。以為尋常最為妥帖,沾滿了濃濃的煙火味,以至於能夠棲息回歸的燕子。

尋常,簡單而通透。沒有多少遮掩便可以看到底部,讓人心裏明澈。尋常,似乎是壹件貼身的純棉衣物,不搶眼,卻穩妥舒適;它不像絲綢,是高貴而冰涼的,只能遠觀;也不像其他纖維那些粗糙又結實,登不得大雅之堂。所以,我喜歡這貼心的感覺,恰如尋常。

“飛入尋常百姓家”,尋常的家,壹定是院墻不夠高深,草木不夠蔥蘢,紅木格子窗戶,墻壁下漫出來壹些春草,燕子在屋檐下唧唧喳喳壘著窩,壹會兒銜來壹絲幹草,壹會兒叼來壹些濕泥,這樣悠哉悠哉半晌。想那尋常的木格子窗下,也會坐著壹位小家碧玉似的人物,壹塊錦帕,幾根絲線,針針迂回,繡幾朵桃花開,當真尋常極了!

尋常真美!渴望有壹處尋常的屋檐,渡我如絲如花的心,定然會是嫣然如三月的桃花風吹過的腮邊,不似嬌羞勝似嬌羞。

晨起讀到雪小禪的句子:“穿行於那些老胡同,我常常被壹些煙火氣打動得體無完膚——那麽美的老槐樹,四合院裏紛蕪雜亂,仿佛光陰在那些破舊的四合院裏穿行,都斑駁了,老樹上搭了鳥籠,鐵絲上晾的衣服——女人的內衣、孩子的尿布、花棉單……”多麽尋常的風景,恍若就在昨天的記憶裏,壹眨眼又不見了蘇家興。這尋常何嘗不是我們舊時光裏的所見?它同家裏扔掉的那些舊家具壹樣,老得少色卻總令人懷念。

尋常的胡同,去了主人,斑駁了時光。那些殘留的味道似乎還散發著舊香,摸壹摸,溫暖如初。尋常啊?讓人想得太多太久……

相比鱗次櫛比的現代建築,我更願意停留在小門小院內。壹家又壹家的並不整齊的屋舍,各自悠閑著,隨意栽種的向日葵或者水仙花甚至爬山虎不需修剪,長成自己喜歡的模樣。院內,木制家具,桌凳擺放井然,主人家穿著樸素的衣裳,可以編竹筐也可以擇青菜,該是多麽愜意?偶爾有人串門,嘻嘻哈哈壹陣子,走了給妳帶上壹撮她家剛剛從地裏割下的韭菜,鮮著呢!

尋常百姓家大抵都如此,不扭捏,不生動,卻能領妳走入骨子裏。燕子來了,小草發芽了,桃花開了,親人回來了,任它時光再個性,都脫離不了煙火味。倘若去掉尋常,覓得高樓大廈,鬧市繁華,慢慢的燕子飛了,桃花謝了,親人很少來往了,孤獨越來越濃郁了。誰不尋常?我亦尋常,妳呢?

尋常散發著清香,就在妳的衣服領子上,在妳的床單邊,在妳的廚房裏,在妳熟睡的臉頰。是洗衣粉的清香,是棉花的柔軟,是愛人親手做的紅燒排骨味,是媽媽在妳臉頰親吻的癢癢感……太多的尋常,不需要銘刻,壹招壹式,腳踏實地,和歲月攜手前行。

尋常的東西,必然是民間的,不珍奇,就如鄰居阿姨向媽媽借壹枚頂針,借了就借了適應時差 ,沒打算讓她還,因為家裏多著呢。怕是阿姨家裏也很多,只暫時沒找到而已。

鍋臺上,有媽媽烙餅的香味;院子裏,有誰家晾曬的孩子尿布;老街上,有糖葫蘆的叫賣聲;桌上的書堆裏,藏著兒時的連環畫;妳的故事裏,還能看到我們紅著臉的樣子嗎?——只道尋常香!在這樣壹個午間,大家都忙著小年的采購,我卻尋思起久違的樸素香。

五月份,喜歡到山野去采摘槐花,回來做菜疙瘩,隨便妳采摘,這尋常的東西在農村是隨處可見,不需要花錢購買。然而,到了大城市因為稀有,反而有了價格,尋常也不見了。尋常,樸素中有質感,透著篤定的生活氣息。

最尋常不過舊歷年。妳看,遠在外的遊子回家心切,在家的老人翹首盼望,老老少少在壹起吃吃飯,最尋常不過。而今,對於壹些人卻成了奢望。我們總把自己安排在路上,以為這樣的拼搏就是對生活的熱愛,對家人的摯愛,恰恰忘記了家是壹個尋常的地方,不需要太多轟轟烈烈,平淡穩妥才是根本。